辨冤韩信

 2025-03-31 237来源:网络

《资治通鉴·汉纪》曰:“汉之所以得天下者,大抵皆信之功也。”西汉开国功臣淮阴侯韩信(约公元前231年—公元前196年),是秦汉之际一流的军事家、“汉初三杰”之一。他的一生极富传奇色彩和悲剧色彩。历代文人学士或颂其军事之才,或慕其仁义之德,或忧其不世之功,或哀其身后之名。北宋文学家张耒(1054年—1114年)则将自己对故乡淮阴的一片深情,贯穿于吟咏韩信的诗文之中,怜惜他的凄惨遭遇,并为他的千古奇冤极力辩白。

●千金一饭恩犹报

北宋熙宁末年至元丰初年,张耒因丁父忧,居于楚州山阳。他游览淮阴的韩信祠庙,写下了两首七绝《韩信祠》与《题淮阴侯庙》,诗前皆有长序。在诗序中,张耒对《史记》中关于韩信谋反的记载明确提出质疑:“史称信之族诛,予尝疑之。”

一方面,张耒认为,汉高祖刘邦当时率领精兵于外,如果韩信在京城造反,必然会遭到其反击而失败:“夫使高帝将精兵于外,而信欲诈驱徒奴乌合之众于京师,虽太公、穰苴,不能以成事。”何况还有萧何这个能“镇国家,抚百姓,给饷馈,不绝粮道”的定国大才在咸阳,韩信必然有所忌惮:“方是时,萧相国居中,而信欲以乌合不教之兵欲从中起,以图帝业,使虽甚愚,必知其无成。”以韩信算无遗策的韬晦谋略,怎么可能在这样极其不利的形势下谋反?

另一方面,张耒认为,韩信是知恩图报之人,必然不会背叛刘邦:“信不忘漂母一饭之恩,信遇高帝,恩亦厚矣,一旦背之,岂人情哉!”《史记》中也记载了当武涉与蒯通先后游说韩信与刘邦、项羽三分天下时,韩信因“汉王授我上将军印,予我数万众,解衣衣我,推食食我,言听计用,故吾得以至于此”,一则曰“我倍之不祥,虽死不易”,再则曰“吾岂可以向利倍义乎”,一再表示不愿见利忘义、背叛刘邦。

于情于理,韩信既无谋反之心,更无谋反之实,正如张耒在《韩信祠》一诗中所言:“千金一饭恩犹报,南面称孤岂遽忘。”那么,韩信“谋反”的冤案从何而来呢?张耒指出:“此殆以高帝出征,以信失职,畏其乱于内,亦若彭越使人告之而傅致其词如此耳。”所谓“信失职”,指刘邦免去韩信楚王一职,韩信“由此日夜怨望,居常鞅鞅”。因刘邦领兵出征在外,而“太子仁弱不知兵”,吕后对名将韩信、彭越、英布等人十分疑惧,为确保太子刘盈能够顺利继承皇位,遂罗织罪名除掉这些心腹大患。韩信将兵“多多益善”,军事才能“略不世出”,于是成了刀下冤魂。

总之,张耒坚信韩信没有谋反,认为一切罪名甚至所谓的谋反计划,都是吕后一手安排,可谓声声鸣冤叫屈,字字铿锵有力。

●平生萧相真知己

韩信的一生,确是“成也萧何,败也萧何”。正因为得到萧何的举荐,韩信方才登坛拜将,成就了不世之功。但是,在遭到吕后设计陷害的时候,这位知己却果断地出卖了韩信。宋代洪迈的《容斋续笔·萧何绐韩信》曰:“韩信为人告反,吕后欲召,恐其不就,乃与萧相国谋……绐信曰:‘虽病强入贺。’信入,即被诛。”对于被班固誉为“一代之宗臣”的萧何做出这种出卖朋友的卑鄙行径,张耒给予了辛辣嘲讽和强烈谴责。

张耒《题淮阴侯庙》一诗曰:“平生萧相真知己,何事还同女子谋。”并以诗注的形式发出质问:“何不为信辨其枉也?”萧何是发现和赏识韩信的伯乐,在吕后陷害韩信之时,本该为韩信谋划如何洗脱嫌疑,但他不仅失诚于韩信,还推波助澜地欺骗韩信,导致韩信入局身死,实在有违道义。当代学者徐晶在《宋代咏韩信诗研究》一文中作了精彩论述:“‘平生萧相真知己,何事还同女子谋。’一‘真’,一‘还’,强烈对比,谴责萧何助纣为虐,辜负韩信的至诚之交、拳拳信任。”

宋代葛立方在其著作《韵语阳秋》中为萧何辩解:“信死则刘氏安,不死则刘氏危,相国岂肯以平日相善之故而误社稷大计乎!”其实,韩信并无谋反之心,亦无谋反之实,且手中没有兵权,他的生死,何关刘氏天下安危?萧何之所以要做出小人之举,以满足吕后的一己私心,宋代张嵲在其著作《紫微集》中解释得较为合理:“张文潜作淮阴侯诗,有‘平生萧相真知己,何事还同女子谋’句,因为萧相代答一首:‘当日追亡如不及,岂于今日故相图。身如累卵君知否?方买民田欲自污!’”刘邦始定天下之时,“论功行封”,“以萧何功最盛,封为酂侯,所食邑多”。但萧何也因此遭到猜忌,不得不“多买田地,贱贳贷以自污”来换取帝王的安心。当韩信遭祸之际,萧何献计吕后应属无奈之举,因为他早就觉得自身难保。

张耒另有《韩信》一诗曰:“登坛一日冠群雄,钟室仓皇念蒯通。能用能诛谁计策,嗟君终自愧萧公。”将韩信与萧何二人作了一番比照,看似称赞萧何对韩信“能用能诛”,玩弄于股掌之中,实则是反话正说,不齿于萧何为明哲保身而出卖朋友,在波谲云诡的政治动荡中抛弃了应当坚守的价值操守和道德底线。

●云梦何须伪出游

张耒还将其笔锋直指汉高祖刘邦,在《韩信议二首》一文的开篇写道:“或问:‘韩信服高帝乎?’”张耒的答案是韩信非常服从刘邦。

但是,韩信从汉之心愈坚,刘邦疑韩之心愈深,当代学者张大可、徐日辉在《张良萧何韩信评传》一书中写道:“对韩信的忠诚,汉王始终戒备于心,进而发展成忌疑。”韩信报之以忠诚服从,而刘邦还之以猜忌欺诈,失去了君臣之间应有的至诚之道,这实是韩信的悲剧之源。宋代王安石在《读汉功臣表》一诗中感叹:“汉家分土建忠良,铁券丹书信誓长。本待山河如带砺,何缘菹醢赐侯王。”纵然有免罪特权的铁券丹书,有功传后代的封爵誓言,也敌不过帝王灭族菹醢的狠辣无情。

因此,张耒在《题淮阴侯庙》一诗中写道:“云梦何须伪出游,遭谗犹得故乡侯。”据《史记·淮阴侯列传》记载:“汉六年,人有上书告楚王信反,而高帝以陈平计,天子巡狩会诸侯,南方有云梦,发使告诸侯会陈:‘吾将游云梦。’实欲袭信,信弗知。”有人告发韩信谋反,未经查实,刘邦便采取了陈平的阴谋诡计,打着到云梦泽巡狩的名义,暗中捉拿韩信。张耒评价刘邦此举:“夫伪游云梦之计,是市井下俚之智,而万乘之主亲行之此。信所以怏怏北面而薄其君,以谓不足为其下也。信服高帝之智力,而不服其为人。”在张耒看来,刘邦采取市井下俚之策,伪游云梦,诈擒韩信,无怪韩信临终前称其是过河拆桥、兔死狗烹的小人,后悔当初为其臣子:“信方斩,曰:‘吾悔不用蒯通之计,乃为儿女子所诈,岂非天哉!’”

张耒作为一位淮阴籍文人,他研究历史、咏叹韩信,更多是站在韩信的立场,为之鸣不平。同时,张耒积极为韩信辨冤的行为,也像同乡之间互诉衷肠、感同身受。张耒认为,当朝君主有失至明笃诚,听信谗言佞语,以致自己及众师友不得不飘零沦落。与韩信的含冤被诛相比,年少入仕时高歌“归来解甲见天子,金印悬腰封万户”的张耒,饱受党争之祸与谗言之害,一生宦海浮沉、几经贬谪,最终赍志以没,同样令后人发出深深慨叹。

■特约撰稿 周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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